天之所境·木之所合——访台湾木雕工艺师黄俊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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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宾简介:黄俊杰,现任台湾屏东科技大学木材科学与设计系副教授,副教授级专业技术人员。他的专长是木竹产品及家具开发设计与制造、传统工艺产品创意设计研发、传统木结构榫卯、建筑彩绘、木镶嵌技术。黄俊杰先生擅长制作木雕精品,像有中国风的提篮,是他的拿手技艺。最近他也制作揉合工艺、工业化的制品,像可装载鲜花、糖果的木器等。

专访时间:2009年11月28日
专访地点:西南林学院·2009中国木文化研讨会暨云南木文化展示会现场
专访记者:田然(志愿者)
专访摄影:许志福

专访实录:

  刨花引路·恩师难忘

  在国小二三年级的时候,有一次,我看到建房的木工师傅在刨木材,整条的刨花吸引了我,我就跟着他一起磨。原本我的家人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一名老师,读师范大学,但是我不喜欢,发誓不当老师。17岁那年,我就自己跑去读了一个工业学校。当时台湾家具工业正在启蒙时候,我想这样可以学一技之长来改变家里的生活状况。我选了家具木工科,就这样子一路走到现在,已经三十多年了。 

  读高工(工业学校)的时候没有什么大师指点,都是在自己学习。原本我是保送专科学校的,然后再上大学。但是由于家境穷,我就放弃了。我就自己跑去当兵。当兵回来之后,我们学校的校长黄校长,他知道我要回台东,他就打电话给我,希望我能够回到母校来服务。影响我最大的就是我们母校的黄清泰(音译)黄校长,他是我的恩师。另外,我很感激的是我们的创校神父。我到了学校以后,我就想我要把木工当做我一辈子要推广的职志。想到我们那位瑞士籍的创校神父,他和台湾完全没有血缘关系,却把他一生的爱都留给了台东,栽培了我们这么一批人。所以我要立志,我教木工要教到75岁。所以这两位影响我很大。

  热爱艺术·做事严谨

  坦白讲,我是38岁才开始读大学,10年寒窗,一路走来。我有三个小孩。陪着我。我太太一直支持我,不让我辍学。在学校期间,我也是全校第一名,到硕士班我也是第一名。最主要的原因,我想是工作态度吧!在高工(我的母校)任教了11年,那段时间,跟德国人、瑞士人在一起(工作),我学到了他们的工作态度。后来,我到了业界的时候,与日本人一起工作,他们也是非常严谨。

  我的学生都知道我有一个口号——事情要做就做好!在做家具的时候,1厘米就是1厘米,没有0.9也没有1.1,就是要把作品做到相当的精准。所以,要学这一门,毅力很重要。要有刻苦耐劳的心,最重要的是要对这一门艺术,这门技术要有那一份热爱。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基本态度。

  适材适用·科技融合

  我在台湾也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,我跟他们讲“适材适用”。做建筑有建筑的木材,做家具有家具的木材,做产品设计有产品设计的木材。看它应用在哪里?从事木工也36年了,我觉得,第一个,真得很幸运,我选择了林产工业这条路。在这个过程中,我很用心学。由于我对材质的认识,对胶料的认识,还有对漆料的认识,把整个科学的概念和我的技术融合了。我也希望在这里给年轻的朋友一个这样的概念,我在台湾也在推广这个概念。学术、技术、科学、艺术、生活美学如何结合。你就会变得不可取代。这种“不可取代性”对于将来在职场上(是很重要的),就会很容易找到工作。我现在就在推广这样一个概念。

  好的木材是指:干燥好、适当的含水率、膨胀收缩达到平衡含水率。在这个基础之下,你来做家具,做任何的工艺那都是可以的。常常有人问我这个问题,比如干裂,木结(问题)。有一次,一个人来找我退货,因为“结”的问题,我跟他说:“恭喜你,世界上就这一张椅子,这个地方有个“结”,把它当做一种装饰,你就会和其他的不一样”。在台湾,现在这个时代已经走到个人化、个性化的一种设计,很少在做大量生产了。现在台湾在推广微型产业,所以我也在思考如何成为一个不可取代性的工艺家。

  至爱“毓秀”

  我印象最深的是“毓秀”那一个作品,我得到那个奖的时候,刚好考上硕士班,然后又要办个展,身上没钱。

  原本那个(作品)是要送给我太太的。我太太长得很清秀,要结婚的时候,我就和她讲,如果嫁给我,我就做一个化妆台给她。可是九年之后我都没有实现。然后当我太太看到这个作品的时候,她说:“怎么那么‘毓秀’”?刚好我太太长得很清秀。好,我就用这个名字!当时又要办个展,经济上不是很宽裕,我就把它送去参赛了。没想到,一比就得了首奖。结果把它变成了好高的奖金。后来又给太太做了一个很小的化妆台钉在了墙上。

  拈花一笑·灵感源起

  由于本次会议的主题是展示“木文化”,所以,我在想台湾哪个工法可以代表台湾 ,那么,我就选择了“茄苳入石柳”这个工法。这个工法有历史渊源,台湾很多学者也在做这个调查。是悲剧之下产生的一种新的工法。这个工法可以追溯到中国大陆 “螺甸”的工法。郑成功退守台湾之后,满清政府把整个沿岸封锁。这个时期,一些贵族需要做家具,所以他们就选择了当地常见的,颜色与花梨木非常相似的茄苳树作为底材。我们常说的台湾的黄梨木来当它的装饰板。然后把它镶嵌进去。那么我现在手上这个作品呢,是我自己画的,照着我自己手来画。因为我是个佛教徒,当年佛祖“拈花一笑”,我就想这次有机会来到大陆献艺,希望能够在这里拓展更多机会!所以,我就出于这个灵感创作了这个作品。

  “茄苳入石柳”

  关于“茄苳入石柳”这个工艺,首先要明确所要展示的作品的一个“故事性”。然后先“顺稿”,顺稿,就是把它画出来。然后把它粘在要嵌进去的那块木板上。等胶干透以后,开始锯。锯,在我们台湾是用“麻竹”,把它弯曲后,固定了变成弓状,然后用钢丝做锯条,自己来做锯齿,锯络。用锯的时候要往内斜2-3 度角,然后利用木材的伸缩特性,如果有缝,可以用”罗黏香”补一下。“顺稿”锯出来之后就要把它描到底下的木板上。描稿之后,要把这个全部“打掉”,然后看你选择要平面的还是立体雕的。如果是立体雕的,你就必须让它浮出来,你要知道你打进去的是几厘米,然后要知道深度多少,板子多厚。如果是平面的,你就把它刨平,然后雕刻刀开纹。然后“罗黏香”补过之后磨一磨。就完成了。

  那么,如果(家具)运用这种技法,首先家具的型已经做好了,然后再让镶嵌的师傅做加工。最后再一起接。这个技法是在台湾已经快失传的一个技法了。所以我觉得这个比较有文化性。

  技艺传承·行动育人

  现在在台湾也面临这个问题。年轻人不爱学这种“苦工”。但是,这种东西可以创造出很多附加价值。像我的很多作品,四片板子可以卖到五位数、六位数的价格。那我就是把这些传统的技法做出来,就是一个不可取代性的东西。

  年轻人要经营自己,多去参加一些竞赛,让自己有名了,自己的作品也会升值。如果年轻人理解了这一点的话,那他们投入的意愿就会高一些。在我们台湾,每年毕业的设计专业学生就有上万人,大陆这边应该就更多了。那么,如何让自己胜出同行之上?让大家认为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?我觉得要结合文化,现代的科技,还要有你自己的人文内涵。那你就会和其他人不一样,你就会想要投入到这么一个技艺传承的行列中。这个是一定要宣导的。像我自己,我就不会靠着嘴巴在讲,我只会做,然后把学生带进来,然后就很认真的教他,也“侵害”了很多人,现在从事这个行业。

文字:iwcs Z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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